部分参与研修的青年汉学家合影
青年汉学家们分享“中国故事”
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研究生林迪文(Steven William Langsford)从中学开始学中文,一直有着从事文学翻译工作的梦想,并在2007年考取了澳大利亚的专业翻译证书。但他失望地发现,初入行的自己只能翻译一些驾驶证之类的东西。“是我不够努力吗?不完全是。我忽略的最重要的一点是,我需要了解中国文学,了解中国。”
7月初,和林迪文一样来自26个国家的31名年轻人来到中国,参加由文化部、中国社会科学院主办的2016“青年汉学家研修计划”;7月22日,他们“毕业”了。从此,他们每个人都有了一个私家中国故事。
澳大利亚林迪文:一切要从海参说起
“我的中国故事大概要从海参说起。”林迪文的中文语速很快,而且学会了中国人讲故事的方式——卖关子。
原来早在18世纪,中国和澳大利亚就因为海参建立起了间接的贸易关系,这是澳大利亚原住民和中国最早的来往。于是当澳大利亚地下的黄金被发现,消息很快传到中国,有不少中国人加入了淘金潮。
最早的中国移民大部分来自中国南方,说的是粤语,他们也是澳大利亚许多唐人街的创始人。所以,当林迪文跟朋友说自己在学中文的时候,他们的第一反应是:“有两种中文,你学的是普通话还是粤语?”
“当然先学普通话,粤语只是许多方言中的一种。”13岁,林迪文开始学中文;高三,他认识街上商店牌子上的所有汉字;上大学,他选择了中文专业;毕业后,他在吉林长春待了4年。“我学中文已经15年了,但大家能听出我的口音,我还得继续努力。”林迪文笑着说。
在这15年里,澳大利亚和中国的关系迅速发展,共有13所孔子学院落户澳大利亚。林迪文家乡阿德莱德的孔子学院就是在2007年建立的。“念本科时,因为孔子学院我才有机会参加汉语桥比赛,因为参加了汉语桥比赛我才有机会申请去长春理工大学学习。这个学习机会改变了我的生活。”林迪文说。
在林迪文学中文的这几年,从澳大利亚去中国留学的学生人数每年增长约30%,中国也成为澳大利亚大学最重要的生源国家,中国学生占留学生总数的30%左右,远远超越排名第二的印度。
最近,林迪文开始把翻译当成职业,因为中文书在国外有市场,也因为在这个文化交流的时代,他“渴望给文化交流这个大事业作一点小小的贡献”。
土耳其艾图龙:中国故事从19岁开始
2001年9月25日——土耳其小伙儿艾图龙(Ceylan Ertugrul)对这个日子记得特别清楚。这一天,高中毕业的他第一次离开家,先坐飞机到香港,然后坐火车到广州。可惜的是由于不会中文,他错买了一张慢车票,一路哐当哐当。
“中国好大!”这是艾图龙对中国的第一印象,“什么都和土耳其不一样,城市、天气、生活方式、服装、饮食……”
在广州,艾图龙报名了广州师范大学的学习班,不过由于迟到了快1个月,他第一学期的成绩不太理想,到第二学期成就开始“扶摇直上”——艾图龙在此处用了一个成语。2006年,艾图龙从西安外国语大学毕业,先后在北京、广州、绍兴工作了几年。2010年,他参加了土耳其高等文官考试,现在土耳其安卡拉大学汉学系任助教。
虽然已经离开中国,但艾图龙对中国“痴心不改”,致力于在土耳其介绍中国的历史、文化、哲学及语言。“我系的学生去年和今年参加了汉语桥比赛,都获得了第一名。今年土耳其教育部、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在安卡拉共同举办了《我想象的中国》绘画比赛。”艾图龙说,“虽然我在土耳其出生,但在中国长大,中国是我的第二个家乡。我的中国故事从19岁开始,但永远不会结束。”
越南甲氏咏:属于中国的候鸟
越南社会科学翰林院中国研究所副研究员甲氏咏(Giáp Thi Vinh)出生于越南河内,从小看《西游记》长大,“一定要去这个神奇的国度”成为她的梦想。长大后,这个梦想把她带到了广西南宁,一待就是8年。
几年前的一个夜晚,甲氏咏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南宁。“虽然天气酷热,但这里优美的景色令我震惊。从机场到南宁市区的旅途就是一段梦幻之旅。机场高速两旁绿树成荫,花团锦簇,修剪整齐的花带如此精致……”甲氏咏仿佛沉浸在回忆中,“以至于后来为了重温这种感觉,闲暇时我常骑着自行车到山间、乡村去转转。这里的人十分热情、好客。”
在南宁的第一学年结束后,甲氏咏回越南待了6个星期。“奇怪的是,在家的最后两个星期,我每天都度日如年,总感觉有什么在牵引着我早日回南宁。”第二个暑假,甲氏咏只在家待了两个星期,这让她的父母非常沮丧。
“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。每次到南宁,之前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。”甲氏咏说,“第三个夏天,不用说,我留在了南宁。我想我可能是属于这里的候鸟,不愿远飞,也就是中国人通常所说的‘喜欢这里没理由’。”
这年,她22岁,成功通过了HSK——汉语水平考试。当她拿到证书的那一刻,“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,那种感觉真让人陶醉”。伴随着牵挂和依恋,甲氏咏毕业回到了越南。
回到越南后,甲氏咏拥有家庭的温暖、体面的工作、知心的朋友,但来自中国的牵绊总在呼唤:“什么时候能回到那令我魂牵梦绕的中国?”“高兴的是,今天,我回来了!”她参加了2016“青年汉学家研修计划”,主要研究课题为“越南与中国广西贸易关系的现状及发展前景”。
保加利亚海丽娜:“我是一名汉学家”
作为保加利亚第一批汉学专业的学生,海丽娜(Evelina Valentinova Hein)毕业后任教于索菲亚大学中文系。她的中国故事源于一场因为文化不同产生的误解。
两年前的一天,德国法兰克福国际机场,海丽娜陪同一个保加利亚代表团乘坐德国汉莎航空的飞机到中国。法兰克福机场安检人员检查了她的随身行李后,客气地请她在旁边等一会儿。然后,一个安检员指着安检设备显示器上的图片:“请您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。”原来,海丽娜的行李中有3件呈“卍”形状的饰品。
海丽娜说:“起初我并不太清楚安检员注意到这套饰品的原因,但忽然意识到,德国法律规定,所有形状像纳粹党所用的十字记号的东西都是违禁物。德国纳粹的十字记号写作‘卐’(右旋),而我带的中国饰品的形状是‘卍’(左旋),两者确实很像。我心里暗想:糟糕!”
海丽娜急忙打开行李,拿出那套“卍”形饰品向安检员解释:“先生,这绝对不是纳粹党的十字记号,而是古代印度教里的太阳符号,后来成为佛教的一种象征,是吉祥好运的意思。”一边说,她一边将首饰塞到安检员的手里让他看,“我是一名汉学家。这套饰品是我几年前在北京景泰蓝厂买的。它是一种中国的传统手工艺,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。”
安检员耐心地听海丽娜说完,并再次仔细检查了她的护照和机票:“好吧,我相信您的话,这次放您走。但在德国,不要戴这种东西,否则说不好你会有什么麻烦。”
“这件事反映了欧洲汉学家对跨文化现象恒久的关注和谨慎,以及为平衡本国文化和中国文化之间的认同而付出的努力。”海丽娜说,“我们实际上生活在两个世界之间,说幽默点儿,每一个汉学家的肩膀上都长着另外一个脑袋,里面装着中国知识和中国文化。这种能力既是一种特权和荣幸,也是一种负担。我们肩负着调节两个世界的文化冲突、促进两个世界之间文化沟通和交流的重任。”
海丽娜说:“或许有一天,这两个世界会成为一个完整、和谐的大千世界。正如三国时曹丕在《典论·论文》里说的:‘夫文,本同而末异。’我相信人类的本性也是如此。”
责任编辑:赵一鹤